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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立献 | 浅谈汉碑对中国书法发展的影响
发布人:发布时间:2024-04-03
浅谈汉碑对中国书法发展的影响
白立献
中国有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作为祖国优秀传统艺术形式之一的书法,自甲骨、钟鼎,到篆、隶、草、楷、行书等,至今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汉碑作为汉隶的主要载体,经历了两汉鼎盛、清代中兴、现代繁荣三个重要的发展阶段,对中国书法的发展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隶书始于战国,成熟于东汉,它作为篆书的草写,笔画由圆入方,结体由繁入简,这也是文字发展的规律所在。东汉时期,由于生产力的高速发展,各种碑刻的大量出现,在书法艺术领域形成了隶书的第一个高峰,特别是桓、灵二帝时期的大量汉隶碑刻,一碑一貌,风格各异,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比如《张迁碑》、《衡方碑》、《鲜于璜碑》等,方拙朴茂,博大精深,最能体现汉碑雄强一路的风格;法度森严,典雅凝整,有《礼器》、《史晨》、《曹全》、《尹宙》等,线条上呈现出刀笔结合的特征,刀不掩笔,注重笔墨书写意味的传达,具有情理交融、文质彬彬的审美风范;而《夏承碑》、《祀三公山碑》等,奇古多变,带有篆籀遗味,打破了汉隶固有的方笔特征,崇尚圆笔,挑处丰肥。由于汉隶主要是以汉碑为载体的,汉碑的绝大部分书体都是隶书,因此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把汉碑视作隶书的典范。
汉隶经过两汉四百余年的发展,至东汉中后期趋于成熟。随着时代的发展,汉隶的正统地位受到了更为简便的书体—楷书的挑战,魏晋时期,以楷、行、草书占据书法的中流,隶书渐成余波,帖学大行其道,风靡一时。汉隶至唐以后的宋、元、明的一千多年间,几成绝响。直到明末清初才有复苏之势,书坛风气也随之逐渐从以前的帖学一统向“篆隶中兴”过渡。清代,随着汉碑的大量出土,碑学之风劲吹,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创作上,都出现了一批影响深远、卓有成就的隶书名家。碑学的倡兴,扭转了篆隶书法日渐靡弱的趋势,使沉寂千年的隶书重现生机。清代隶书也成为继两汉之后的又一个里程碑。它既继承汉碑传统,又具时代特征,因此具有很强的艺术生命力,使中国传统的书法格局为之一变。清代的书法振兴也因隶书的复活、新生而注入了新的活力,变得名副其实。从清初到民国一直到现代,可谓是名家辈出,精彩纷呈。郑开清代隶书之先河,古朴多变;伊秉绶以颜体入隶,厚重雄强;吴昌硕以石鼓入隶,别具一格;赵之谦以北碑入隶,卓然独立。还有何绍基、梁启超、邓石如、沈曾植、林散之、来楚生、陆维钊等隶书大家,表现出汉碑强大的生命力和巨大的影响力。汉碑浩如烟海,博大精深,一碑一貌,一碑一品,书家则是法为我用,融会贯通。从名家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窥见汉碑的踪迹和影响,同时这也可以作为汉碑对书法发展起着巨大推动作用的有力佐证。郑是清代最早取法汉碑以隶书名世的书法家,他遍临汉隶碑刻,尤精于《曹全碑》、《史晨碑》及《华山庙碑》,并参以行草笔法,笔势灵动,字法多变,饮誉清初书坛,对清代隶书的复兴与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清代书家伊秉绶,浸淫《张迁》、《西狭》,用笔方圆兼备,抹去汉隶典型的蚕头雁尾,结体方正,自成一格。何绍基一生钟情汉隶,遍临诸碑,尤青睐于《礼器》、《张迁》,其临碑不拘泥于形似,而是取其神、得其法,表现出外柔内刚、大巧若拙的艺术特色,一改清代帖学的媚俗,成为清代碑学的代表人物。
书画大家吴昌硕,书法以石鼓名,但他隶书成就颇高,从用笔上、章法上,都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他从《张迁》、《石门颂》入手,用笔圆厚,气势雄强,并把他研习汉隶的收获融入他的书、画、印之中,可谓得心应手。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被誉为当代草圣的林散之,其草书独步当代,郭沫若评其为三百年来草书大家。殊不知,林散之草书成就之高实际是建立在深厚的汉隶基础之上的。他钟情翰墨,一生虽遍临诸帖,然用功最多者,当属汉碑,他熟临《张迁》、《乙瑛》,精研《石门颂》、《礼器》,用笔方中见圆,拙中有巧;他将《礼器》的瘦劲挺拔、《石门颂》的飘逸恣肆以及草书的流畅融会贯通,形成了铁骨钢筋、圆转滋润的隶书特色。他虽擅用长锋,却能力注毫端,纤而不弱,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关于林散之,著名书法家、林散之得意门生王冬龄教授如是评价:“林散之在隶书上下的工夫并不比他同时代以隶书名世的书家少,他不以隶书名世,但他把隶书化成了他草书的根底和看不见的风格层面。他的草书是以五六十年的汉碑功底打根基。”“林老在草书上以笔追刀,他在汉碑上下的工夫不比何绍基少,受他的影响,我在汉碑上也下了很大的工夫,后来我在美院读研究生时,也主要在汉隶、小楷上用功,而不是草书。”关于草书,王先生也有精辟的论述:“今天草书要发展,书家必须也要在碑上发展,这其中原因有二,一是今天书家不是从小拿毛笔,缺乏童子功,而今天展览作品很大,追求一种展览的气势,但传统的经典帖学草书如《十七帖》尺幅很小,这就需要学碑来强化草书笔力雄强的一面,使草书的点画线条既能沉着,又很飘逸。”(《书法导报》2006年8月23日16版,姜寿田:《古典传统的守望与现代诠释—王冬龄》)因此,笔者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学习汉碑不一定能成为书法家,但是,书法家必须要学习汉碑!为了取法乎上,为了追根求源,无论学习隶书也好、行草也罢,在广泛涉猎的基础上,深入研习汉碑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门!
由是观之,从隶书的发展轨迹来看,其影响中国书法的进程主要表现在三个时期,一是自汉初起特别是东汉桓、灵二帝时期,汉碑呈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局面,它打破了多年以来篆书一统天下的格局,使书法艺术朝着实用化、多样化发展。二是经过晋唐以来近千年的沉寂之后,随着汉碑的大量出土,清代又兴起了隶书的第二次高潮,由传统的帖学为主、帖学至上,进入了碑帖共举的时代,名家辈出,各领风骚,出现了隶书的第二次振兴。三是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中国书协的成立,书法艺术也进入了空前繁荣的新时代,造就了一批颇具实力和成就的书法大家。对于书法人们不再局限于室内的观赏把玩,而是更加注重其展览效应,汉碑的博大精深、风格多样因而更符合时代特征,成为书法家可资汲取的营养之源,使中国书法艺术得到了蓬勃发展和全面的振兴,其中可以说汉碑的滋养功不可没。
河南美术出版社《汉碑全集》的出版无疑给这次书法热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倾十年之力精心编撰的《汉碑全集》,尽收汉碑经典,尽显汉隶风采,弥足珍贵,具有很高的学习、典藏和研究价值。相信《汉碑全集》的出版,必将为推动我国书法事业的发展产生积极和深远的影响!
原载《青少年书法(青年版)》200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