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俊《四友斋书论》原文与译文（节录）

何良俊简介和解题：

   何良俊（1506～1573），中国明代戏曲理论家。字元 朗 ，号柘湖 。明华亭柘林人（今上海市奉贤区柘林镇柘林村人）人。年轻时读书刻苦，曾闭门自学20年。与弟何良傅并为俊才，时人并称“二陆”。嘉靖贡生，荐授南京翰林院孔目，仕途失意，遂隐居著述，自称与庄周、王维、白居易为友，题书房名曰四友斋。曾邀请曲师顿仁与之研讨戏曲音律。何良俊的戏曲理论主张有二：一是提倡用本色语言编写剧本，剧本应“靓妆素服，天然妙丽”，不应“施朱傅粉，刻画太过”，而且就此对《琵琶记》提出大胆批评；二是宁可语句欠通，也要恪守格律。他的主张未免偏颇。他的戏曲理论对万历年间以沈璟为首的吴江派甚有影响。著有《柘湖集》  、《四友斋丛说》、《书画铭心录》。他的戏曲理论见《四友斋丛说》第三十七卷，共30条。后人辑为《何元朗论曲》。来源书法 屋，书法 屋是一个书法学习基地。

    《四友斋丛说》中有论书一卷，理论观点很鲜明。其书论主要是对历代书家所作的评论，而以晋人书为极则，尤重二王法。他认为书法“自篆变而为隶，隶变而为楷，楷变而为行草，盖至晋而书法大备”。其代表是右军，集诸家之大成者，其子大令与乃父抗行。由晋以下南朝诸家皆宗二王，至南朝宋萧子云和陈隋僧智永，晋法尚存，至唐始变，“去晋法渐远矣”。宋之蔡惠忠、米南宫尚存晋法，苏长公、黄山谷学唐人，唐人学晋皆未到家。他肯定元之赵孟倾和明之文衡山;以为赵是真正得右军之真传者，文隶书宗梁鹄，小楷师《黄庭》、《圣教序》，咄咄逼右军矣。他就如此以晋书为极则评论历代各家书。

    晋人书最得风神萧散之气韵，所以何良俊论书也标举潇洒自如、脱略尘俗之气象。他引黄山谷语云:“右军笔法，如孟子言性，庄周谈自然，从说横说，无不如意，非复可以常理待之。”他崇尚的就是这种纵横逸岩不拘常格的书风。同时，由于他重气韵，故又重骨气、骨力而轻姿媚。一这些都是他的书法美学思想中的可贵部分。

   其书论一卷，题为《四友斋书论》，有《明刊四丛说》本、美术丛书》本、《元明史料笔记丛刊》本。今以《美术丛书》本为底本标点，校以《元明史料笔记丛刊》本。

原文：

    孔子曰：游于艺。又曰：吾不试。故艺古称六艺，书其一也。盖自庖牺氏作书契，以代结绳之政，书其肇于此矣。其后仓颉造字，而天雨粟，鬼神泣，则以其泄天地之秘也。然使当时无文字，则后世无六经矣，其所系不甚大哉。书法自篆变而为隶，隶变而为楷，楷变而为行草，盖至晋而书法大备。晋人书，世已罕见，即唐临晋帖，世已称为奇宝矣。故宋黄长睿最号博古，然自以为不能别晋人书，但断自唐以下而已。而米南宫讪笑之，随所至之处，即匾宝晋斋，盖为长睿也。今唐人之迹，已自难得，唯宋以下诸公，世或有其书。余家宋人书亦有数十种，今皆卖去，不复存矣。兹以古人评书，其灼然有见者出之。

译文： 

    孔子说:“游憩于技艺。”又说:“我不见用所以多技艺。”古时称六艺，书乃一种呢。因自厄牺氏制作文字以代替结绳记事的政事，书法就开始于此了。其后仓颇制造文字而天下粟，鬼神哭，就认为他泄露天地之机密呢。但假使当时无文字，一则后世无六经了，其所关系不很大呀!书法自篆变而为隶，隶变而为楷，楷变而为行草，到晋代而书法一切齐备。晋人的书法世上已少见，就是唐人临摹的晋帖，世上已称为奇宝了。因此宋黄长睿最称通晓古代事情，但自以为不能识别晋人书，只判断自唐以下而已。而米南宫讥笑他，随所到之处，即匾额宝晋斋，因对长睿呢。今唐人的书迹已是难得，只有宋以后诸公，世上或者有他们的书迹。我家宋人的书迹也有数十种，今都卖去，不再保存了。此以古人评书其中明显有真知灼见的拿出来。

原文：

    书家自史籀之后，即推李斯小篆。观诸山刻石，皆大书而作细笔，劲挺圆润，盖去皮肉而筋骨独存，此书家之最难者也。至蔡中郎作大篆，则稍兼肉矣。唐时称李阳冰，阳冰时作柳叶，殊乏古意，间亦作小篆，然不见有劲挺圆润之意，去李斯远矣。南唐徐鼎臣始为玉箸，骨肉匀圆，可谓尽善。元时有吾子行，国初则周伯琦宗玉箸，似乎少骨，而吾松朱孟辨实为过之。

译文： 

    书家自史籒之后即推许李斯的小篆，观各山刻石，皆大书而作细笔，遒劲挺拔圆润，皆去皮肉而筋骨独存，此书家之最难的呢。到蔡中郎作大篆，则稍兼肉了。唐时称赞李阳冰，阳冰不时作柳叶篆，甚缺古意，间或也作小篆，但不见有遒劲挺拔圆润之意，’离李斯远了。南唐徐鼎臣开始作玉筋篆，圆，可说尽善。元时有吾子行、国初则周伯琦重玉筋，少骨力，而我松江朱孟辨实在是超过他们呢。

原文：

   宪孝朝，李西涯与乔白岩用小篆，徐子仁宗玉箸，皆入妙品。此篆书之流派也。

译文：

   宪宗朝，李西涯与乔白岩用小篆，徐子仁重玉筋，都进入妙品，此篆书的一个流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