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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纪念“画法研究会”成立百年座谈会上的发言
发布人:发布时间:2019-01-02
王岳川
百年前,蔡元培校长为什么提出“以美育代宗教”?因为他感觉到中国人没有信仰。胡适在五四前后提出对儒家要“打孔家店”,钱玄同笔下的道家成为了神神鬼鬼的邪气,而佛家变成临时抱佛脚。中国人其实背后没有一个真正像基督教一样的神,国人是实用主义的。所以蔡校长觉得这个民族没有信仰也许是好事,他要找到一种新的信仰——美——“以美育代宗教”,但我认为蔡校长可能失望了。
百年以后,美不仅没有成为信仰,而丑却四处流行。那么,既这个既没有信仰的民族,又没有审美的民族,明天何去何从?我认为北大应该有所担当。因为蔡校长的失望是北大的耻辱,是北大的人文衰落而欠缺价值担当导致的。相当一段时间,北大办成了以理工科为主的一个大学。我记得我80年代在北大读研的时候,听艺术教研室的课是在一个大阶梯教室放幻灯片,今天发展到艺术学院很不容易。我认为是北大可从四个维度重新反省,这四个维度就是理工学科、社会学科、人文学科、艺术学科。无疑,理工学科、社会学科不断扩大、非常强势,而人文学科和艺术学科却不断衰落。人文受到边缘化,人文学科不受重视,对于“大国文化崛起”,小平的“两手都要硬”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短板。
对今天北大的人文美学和人文艺术处境的担忧,是事出有因的。当年蔡校长提出“以美育代宗教”,它的一个方针大策叫做“美育救国”,要让中华民族懂得什么美和丑,知道进和退,知道高和下,知道雅和俗。而如今这些都已经模糊甚至颠倒了。人们感觉到北大的变化,似乎不再是当年的少年中国的意气风发。所以,我中文系的同事钱理群教授80多岁了,沉痛地写了一篇文章:北大培养的学生正在变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天下兴亡,不再关心。一个没有审美意识的学生,就会去畸形地爱恨,畸形地生活,畸形地去理解艺术文化,畸形地去看社会看幸福。
1918年北大绘画研究会、北大书法研究会几乎是同时成立的。当时的宗旨是研究画艺,弘扬书法,培养人才,倡导美育,思想很明晰。百年前美术研究会成立的时候,有400多人来,让一些教授感动莫名。当年陈师曾捧红了齐白石,而徐悲鸿从北京大学走出去成了著名画家,沈尹默从北大走向上海成为沪上书法代表人物并影响了中国20世纪后半叶书法发展,而音乐传习所的刘天华成为中国音乐界的一代宗师,二胡鼻祖。而北大与书法画法二胡音乐渐行渐远,被艺术审美教育扔到了后边——北大审美正在失语。当初之所以要成立画法研究会,主要是倡导一种文人画风,还是有进步意义的,因为要批清初的濒死的比较保守的画风。过去北大开风气之先,在中国现代教育史上第一个列出了高等教育的现代的绘画研究会,书法研究会,音乐传习所。但是现在北大艺术美育的声音太弱。我认为,蔡元培当年要培养审美发展的人,毛泽东的教育方针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当年不忘的初心,永远值得我们记取。
现在当务之急的工作是:
一是美术和书法的教学要进一步扩展加强。除了招收博士、硕士以外,每一年我在艺术学院都招了一些访问学者,也招了一些书法精英班。我们招了四届,明年还继续招。艺术教学很重要,每一年都是新生入校,老生告别,就会形成一种鲜活的流水,流水不腐的好状态
二是加强书法美学绘画美学研究,什么时候美术研究所和书法研究所合作搞一次书画展出版书画集,将我们这些年来出版的研究著作陈列出来,激励大家艺术创作和理论写作的双丰收。
第三是创作和展出紧紧跟上。北大书法研究所,我们既出研究著作开高级别的研讨会,同时也要教学生们创作,更要到大展览馆博物馆举办书法展,接受社会的检阅和评论。关门办学是行不通的。今年12月8号,北大书法所教师和研究生访问学者在中国军事博物馆举办了大型书法展,有很好的社会反响。
三是亟需建设符合北大身份的展览馆。北京大学120年纪念很失望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展览馆。百年来,美育在全国如火如荼,而北大一间像样的展览馆没有。北大图书馆低矮的展馆是阅览室改的,学生活动中心地下室有一个低矮的小展厅,百年大讲堂用过道临时展出。我请了中国文联领导和中国书协的好几位主席副主席来参加展出,他们非常吃惊说,中国最高学府居然没有像样的展厅,搞一个展出都非常困难,作品都卷起来有一半拖在地上,太失水准,匪夷所思,叹气走了。这和北京大学中国的最高学府的身份是严重不相合的。
在北大画法研究会北大书法研究会成立一百周年纪念会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检讨,而且同时也希望在座的很多媒体的朋友,也多支持一下北大,让北大微弱的美育声音能够放大一些,让人们知道还有这么一拨教师,在美丑模糊的金钱社会,坚守以审美教育国民的这项工作,以审美的教育培养最高学府的学生们的这一工作,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认为对西方现代派后现代派都要有反省,因为时间前后的传统和现代不能作为价值高低的判断,不是越新越好,不然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成恶魔般的往前变态发展。因为全世界现在最聪明的人都被美国倒腾起来,成了研究杀最多人口的核弹科学家,他们主要任务就制造核核弹毁灭人类。而我们人文科学就是在“奥辛维奥斯维辛之后”探讨人性,强调法西斯不合乎人心不得人心。我认为,我们今天面对的任务比蔡元培当年更加复杂。北大美术研究所和北大书法研究所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北大审美教育不能自己看作最高学府而关起门来,博导教授应该向社会民众发出一种尽管不能“代宗教”而坚持审美的北大声音。事实上,真善的价值进去,假恶的东西就会退出。否则假东西多了,就会“假作真时真亦假”;丑东西多了,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的美一定会继续做空。
我们不应该让蔡元培老校长一再失望……
王岳川教授出席座谈会